| 词汇 | 话说高速与国道 | 正文 | 话说高速与国道 王建福 在我们国家还没有高速公路前，我出差办事总是希望尽量不走公路，而是坐火车或者飞机。因为走公路很辛苦，时间长，路况也不好，一路颠簸，每每到了目的地，头都颠大了！除非要去的地方比较多，为办事方便，才愿意用自己单位的车跑一趟。这种习惯，到高速公路出现才开始发生变化。 第一次听说高速公路，是我们国家第一条高速公路——沈大高速建成后不久。有一天我到技术部去办事，正好碰见从东北出差回来的工程师老王讲他的出差见闻。老王瞪着他那双本来就很夸张的大眼睛：“那沈大高速公路，可真是了不得，可以并排开六辆车。公路全封闭，单向行驶，没有行人也没有十字路口，你只管把油门踩到底使劲跑就行了。速度低于100公里的车，根本就不许你上去跑！颠不颠？咳，我告诉你，就我这茶杯，啊，从沈阳上车到大连下车，就放在我身边，几百公里路，一滴水都没洒出来！” 后来我也到东北出差，也要从沈阳到大连，于是也选择走沈大高速，而且也带着个保温杯在身边。结果，真如老王所说，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太舒服、太神奇了。以后，高速公路象蛛蛛网一样，越来越多，四通八达，给老百姓带来的方便，自不待说。我出差，一千公里内，只要有高速公路，我会尽量不坐飞机、火车，而是找公司要车走高速。好处是，出了公司就等于到了目的地，省了买票、等候、转车诸多麻烦。而且到了目的地，出门办事也有了自己的车，更方便。当然，这种方便的代价也是比较高昂的：高速公路的收费，实在贵！ 人是个怪物，对什么新事物都会有个从新鲜到熟悉，从熟悉到腻味的过程，时髦话叫“审美疲劳”。在高速公路上跑了若干年之后，又慢慢开始想念多年前曾经让自己头疼的国道了。 这种感觉是在高速公路上跑长途跑出来的。在高速公路上跑的时间一长，就感觉那些标识呀、路面呀、出口呀、服务区呀，千篇一律，于是人就开始昏昏然。好不容易路过一个没去过的城镇，却只能远远地看到几栋影影绰绰的高楼或照亮夜空的灯光。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怀念国道（或者省道）种种的好处了。 走国道多好！又不收费又自由。路边的景色近在咫尺。想看了，随便把车一停，就可以让你看个够。国道经过小城小镇，多半都是穿城而过。停下来看看风土人情，听听地道乡音，买点价廉物美的土特产，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象高速公路，一上去就象被绑架了一样，不到目的地不能下来。就是有点内急，还非得等到服务区。在国道上，随便找个树林幽深或庄稼茂密的地方，就可以解决了。传说毛主席当年从武汉到黄石去视察，途经鄂州一时内急，只得停车在一片茂密的棉花地旁。老人家卸下包袱从棉花地出来，不巧被出工的棉农们发现了。于是响起一片“毛主席万岁！”的欢呼声。主席走后，这里树起了一块水泥碑，碑上镶嵌的大理石板上篆刻着：某年某月某日，毛主席在此视察棉田。视察的原委是否就是传说所描述，我不敢肯定。但是那块碑我是亲眼得见的。我想，如果老人家在高速公路上如斯，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走国道，对于我这个吃货来讲，还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容易发现有特色的、好吃的东西。大有名气的，是107国道贺胜桥的鸡汤。当年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只有几个很小的门面。现在已经发展成当地的一个产业了。小有名气的，是湖南汨罗国道边的一家农家菜馆。他家的干烧田鸡是我们每次经过必尝的佳肴。我曾专门为干烧田鸡写过一篇文章，撩得那些吃货们止不住口水！ 印象最深的是90年冬天到山东济南办事，经过江苏沛县时，已是黄昏时分。我们决定就在沛县休息。我们头儿问我，晚上吃什么好？我告诉他，沛县打汉高祖刘邦他爹那一辈起，就是吃狗肉的地方。于是我们找了一家沛县最有名的狗肉店，吃了一餐丰盛的狗肉。因为一干人等酒喝得过高，第二天出发时，所有人都只记得一个菜：酱狗肉，用蒲包包上来的。可见这个用蒲包包上来的酱狗肉有多么好吃！现在想起这个事儿，才明白酱狗肉固然好吃，能够叫我们记住它的，应当是那极富运河水乡特色的蒲包。好的内容，是需要好的形式来包装的。 在国道上跑，买土特产也很方便。比如路边有果园瓜地，只要季节合适，是一定可以随时买上刚刚采摘的又新鲜又便宜的水果的。比较豪华的一次采购，是从河南南阳回来，路过枣阳的时候，遇见路边一大片茂密的红甘蔗林，农民们正在砍收红甘蔗。一捆捆的甘蔗，在路边堆成小山。我们停下车，问甘蔗卖不卖。农民们说卖！问怎么卖？说五块！问是五块钱一根吗？说一捆！一捆多少？十根！乖乖，手腕粗细一人多高的甘蔗五块钱十根？！这是卖还是送？我们开的是辆丰田皮卡，把那空着的小车厢给装满，只花了一百多块钱。回家后，全科室发甘蔗，二十多号人，每人扛一大捆回家，把那些女同胞累死！ 最“有辱斯文”的一次停车采购，是买书。还是那次我们出差从济南回湖北，路过曲阜。那可是孔圣人的家。于是，我们专门绕了一下，拜谒了孔府。出了孔府，门前一条街，两边摆满各色摊贩，且书摊极多，心中便十分感叹：到底是孔老夫子的家乡,书多！我沿街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却又觉得没什么好书可买。正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金瓶梅》三个字。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到处买不到《金瓶梅》，居然孔府有卖！随手翻了一下，虽然是“洁本”，但印刷装订都非常正规、精美。于是花了80元钱买了一套。那是1990年啊，那时我的工资一个月也就是二、三百块钱啊！车离开孔府，我们头儿有话要说。我以为他要表扬我舍得买书，他却对我说：“唉，孔府门前买卖《金瓶梅》，如果孔老夫子在世，是不是会说有辱斯文啊！”于是大家轰然大笑…… 听说高速公路的设计，本来就考虑了司机的疲劳问题，所以高速公路也有坡、有弯、有曲折，让开车人总有点新鲜感。但是它只照顾了司机，没有照顾乘客。司机有任务，在工作，眼手脚并用，没有闲着，时间自然好混一些。乘客呢？虽然是享受现代文明，却未免枯燥。什么时候能够把高速公路修得不仅使交通更便捷，而且更体贴一点、文化一点、民俗一点，象国道一样有故事、近人情、长见识，那才叫真好。 （2013年11月1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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