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岁月，勿将我遗忘
文/李硕
一
距离小考还有不到五周的时间了，谭安苗圃希望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们都忙得热火朝天。下课铃响后，班长喊一声“起立”，众同学齐刷刷的站立起来，时间过了不到两秒钟，众同学一齐喊“老师辛苦了"，精神振奋，活像某国被洗脑之后训练有素的军人。
语文老师爱搭不理的拿了课本，从教室的前门走出去之后，教室里随即响起了一阵翻动桌框的声音，继而又响起了笔尖摩擦纸发出“簌簌”的响声。
这节课大家听得头昏脑胀，脑袋里都没装下太多的东西，原因之一便是那语文老师不知受了什么气，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讲课时，情绪低沉，不能引起众同学的丝毫兴趣；原因之二便是众同学临近“小考”，心中不免有些浮躁。都想着下课之后如何推敲酌字，给同班同学写明信片，留言册之类的。
班长吩咐后排的男生去看看语文老师走远了没，校长有没有要来，那位瘦瘦的男生战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转过身，拉开了后门，探出头去，向左右瞄了一眼，恰如作贼一样。然后转过身，面朝众同学，极好表现地郑重其事的宣布语文老师走远了，没有任何老师要来。声音洪亮，嘻中带哈，很“二”的样子。
听闻此言后，众同学便放宽了心，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
教室里依旧很少有人说话，笔尖摩擦纸发出的声音依旧很清晰，偶有同学在教室里窜动，来来往往。
前排的同学写好一张明信片后，转过身去，吩咐后排的同学依次传给当事人，于是，后排的整个安静的秩序被破坏。每个人拿到明信片后首先看下是不是自己的名字，不是的话，再乘机偷瞄一眼对方写的内容，再转过身去，去打扰下一位。直到当事人拿到明信片后，乐滋滋的看着对方的姓名是男是女。如果对方是个男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明信片塞进闲置的课本中，待有了空闲的时间再作打算；倘若是个女的，他一定会想想那人的容貌，性格，成绩的高低，然后会露出令人不可思议的千万种表情。
十二岁的程思齐是本班级中年纪最小的，还是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却是班级中唯一收到明信片最多的男生。心存爱慕的女生对她表达爱意的句子显得毫不吝啬，极富有文采，似乎是专门拜读了古今中外文人墨客描写爱情的佳作从中提炼出来的精华，好比赶赴抗日救国的烈士临走前写的家书一样，情真意切，读之另人潸然泪落。连签名都练得极其豪放洒脱，个性非凡，很不得将自己融化进墨迹中，从而达到永垂不朽的目的。
众男生除了羡慕嫉妒恨就只有咬牙切齿的份了，他们恨不得靠近思齐也借点光环让自己风光一下。但他们大可不必担心的是思齐受教条主义的影响，自始至终只抱着“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心态来对付周遭的。如今圣贤书晦涩难懂，她又改读花边文学了，并且读的乐不思蜀。为文写作，运用词藻极为华丽，恨不得给文字戴上花环，方表其心。
他们的语文老师亦不是什么善类，每次在批阅作文时，极好在思齐面前表现自己。在评语中，用词格外注意，词藻华丽无比，与思齐大有志同道合，相见恨晚之情。每次对思齐的文章大加赞赏，有意向全班同学推广这种他自以为是主流的文学。众同学则略怀恨意的盯着这个为人师表的楷模，顿觉教科书上写关于老师高尚品德的内容都与之无关，大有蒙骗之后想要寻死的心态，只是他的这种情操还不值得众生为之寻死，诅咒他的恶语倒是层出不群，推陈出新。
这天上午临放学前，语文老师一如既往地将思齐叫到他的办公室，待思齐进来之后，语文老师吩咐思齐坐下，思齐上前去，关上了门，坐下来，尊听教诲。
语文老师：“近来复习的怎么样了？”
程思齐：“还好。”
“有没有觉得自己能够拿下全镇第一？”
“不知道，没把握。”
“怎么，害怕了？”
“没有。”思齐很干脆的说。然后又补充道：“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的考试，不知道到底会不会考好。”
“相信自己，保持上进心，其实就跟你平时的考试是一样的，题也不会太难。”语文老师说完，思齐“嗯”了一声，又低下头。
语文老师又说：“毕竟考试面对的是全县的学生，你的基础很好，不必担心考不好的问题，只要你努力了，发挥你平时的水平就可以了。”
思齐被他这么诚恳地态度所动容，只好连续点头表示自己在很认真地听。
语文老师倒像是在教授自己的女儿考试秘籍一样，然后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一样盯着思齐一直看。
思齐被他这么一直盯着，浑身感觉到不自在，血压瞬间直升，头昏脑胀。
语文老师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关切地问了句，便伸手去摸思齐的额头，在思齐的额头上停留了数秒钟后，他便以自己三十多年来的经验判断思齐是患了感冒，发烧足有三十八度，急忙拉开了门，跑出门去，到本班叫了一位女生，吩咐她陪思齐去校门外的诊所取些感冒药，并不时的吩咐实在不行的话就打吊瓶。
程思齐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推辞不过两人只好跑到校门外逗留了十几分钟，等到下课铃响了，才偷偷的跨进校门，朝着本班的教室的方向跑去，收拾了书包，就去排队准备离校了。
苗圃希望小学坐落在本镇东南方的一杆旗村，程思齐的爷爷奶奶家就在邻村的程家湾村，两村相隔不到两里路，程思齐却要每天起早贪黑的早早的去村头的场子里排队念书，时间到点后，便随众生一起去学校。
这种严格的管理方式是在本校校长的独裁统治下起步的，众生没有一个不敢执行的。
刘老师毕业于本市师范学院，毕业后曾在广州教过几年毕业班的数学，直到程思齐三年级的时候才调到本小学。
这人初到学校，表现地极为强势，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杨萍，众同学亲切的喊她杨老师，杨姐姐……这位杨老师，也是毕业于本市师范学院，只不过那时候，她还不是正式的老师。此人精明能干，擅长英语，恰好本校历年以来都缺少老师，英语老师更是如同旱荒岁月里的救命粮，高价难觅，炙手可热。所以，经刘老师这么一推荐，校领导当即宣布让她加入这支乡村教师团队，工资由校方和所教班级的学生共同承担。
从此以后，这位杨老师便担任起了三，四年级的英语，从此，这所中国西北的贫困的农村小学，开始了它的茁壮成长。
几个月后，原来的老校长叶老师因病去世，校长一职便空缺了下来，众老师都相互推辞，相互谦让不肯就任。最后，刘老师力压群雄，决意要当校长，好好的舒展一下筋骨，做一番事业。众老师见他态度这么决然，也不好说什么了，聚首一商议，一拍即合，就让给他当，反正这破学校也没几个钱，贪污不了多少，这光杆司令不当也罢。
于是，公元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经县教育局的一纸官文下来，刘老师很荣幸的就任了本校第N任校长。
有了职权固然是好事，没有魄力也是寸步难行的，但天不遂众老师愿，这位刘老师既有抱负，又有魄力，自从他上任第一天起，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起来了。
改革自然是沿袭了党和国家领导人运用的那套模式，擒贼必先擒王，同理，攘外必先安内，必先从学校内部抓起，犹如朱镕基治腐败问题，必先从党和国家领导人内部抓起，然后再斩断黑帮和腐败集团，然后再从根本上规定一些法律，让贪官们不想贪，不敢贪。
刘老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明文规定，任何老师不准在工作时间抽烟，打牌，不准在校内骑车，不准散漫懒惰，不准无故不参加会议……
众老师一看这是个厉害的家伙，但心中仍有不服，常常变着法的违反规定，以试探他的包容心到底有多强。
程思齐等众同学深受其利，也深受其害。
利自然好理解，上面派来这么一位能吃苦，肯献身教育,狠抓基础，狠抓师生队伍作风，狠抓素质的好老师，自然是学生受益。
害当然是指他性格暴戾的一面，刘校长这人虽说有造福一方的理想，但此人喜怒无常，善专权；在领导面前，依旧继承了中国人赵钱孙李（找钱送礼）的特点，也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英雄。想来英雄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为了养家糊口，混口饭吃，到头来还是得向世俗妥协。
程思齐依旧还记得在2008年5.12大地震发生之后，原来的教室列开了缝，但外表如旧，若如此申报上去的话，上面还不一定会审批重建。这时候，刘校长决定先斩后奏，带领了数位同学，爬上屋顶，破坏了一番之后，瓦片零乱，柴草露天，以显示大地震对教室的破坏是严重的，然后照了相，报了上去。
经过一年多的筹集，最终，由香港的谭安捐助49万，镇政府下批50万重建了校舍。
若不是刘校长的机智和四处奔走，新校舍远远不可能这么快的建好。
每想到此处，程思齐显得格外兴奋。
程思齐目前所在的教室就是刚建成的“双面檐”的新教室，这将是他这辈子以来度过的最后一段小学学习生活
一周后的周六上午，刘校长——也就是程思齐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召集了本班前十二名的优秀学生会议。
刘校长郑重其事的预测了本次考试数学题所涉及出题规律和考题方向，好像出题人都是他的兄弟似的。
众同学则颔首点头，表示自己在很认真地听，程思齐却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对刘校长的话不作任何反应，呆呆的玩弄着手指。
刘校长见她如此心高气傲，便没有再说什么呢，只是将这份“恨”意埋藏在心底，好待思齐考试结束之后好好的教训她一番，到那时候，若是思齐的成绩不理想，他便有理由在思齐面前指手画脚，好好的发发脾气了。
程思齐对此显得极为平淡，似乎早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两人眼睛一对视，相互阴暗的笑了笑，刘校长的笑容并不好看，很猥琐的样子，仿佛被人一巴掌扇过去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极其可笑。
众同学并不知晓其中的原因，只好屏息而待，因为凭借他们对刘校长为人的了解，以往的这时候，刘校长通常会大发雷霆。但是这次他却“忍”了。刘校长连续喝了几口水，半晌无语，盯着思齐所在的方向，又继续喝了几口水。他的这种忍耐的程度，足以遏制一座超级火山的喷发，岩浆在内部翻涌，实在是憋坏了五脏六腑。
程思齐这人自诩读过几本书，自以为颇有点才华，半瓶墨水足以应付了考试，随便一挥笔，一片散文浑然天成，这倒不假，只是这散文实在是太散了，经不起推敲就散架了。
所以，她便对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另外一番见解，对什么都显得不服气，譬如她就经常对于背诵课文颇为反感，不就是一篇课文嘛，干嘛非的背的死去活来，应付完考试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只是他的这种偏见之辞往往经不起推敲，就在老师的洗脑中消散了，最后还是不得不背的死去活来，应付完考试就忘的差不多了。想来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话一点都没错，确实是洗脑的高手。
程思齐自诩有才华这种心理其实是隐藏的足够深的，久而久之，化为城府，自己憋着发泄不出来，伤坏了身子，熬出了抑郁，经常是一幅事事不如意的样子，还好，他的这种抑郁亦是经不起时间的推敲便烟消云散，雨后天晴了。
和程思齐最要好的朋友是同班的孟子，比思齐大一岁，长的帅不说，嘴上的功夫可堪一绝，这学校怕是无人能敌了。
此人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能吃，一顿饭两三碗饭不说，吃零食一天就要花二十多块。幸好自从刘校长就任以来，严禁任何学生在校内买零食吃，这才替他节省了不少生活费。但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条亘古不变的真理的支持下，孟子的书包总是鼓的满满的，大有粮荒时期的地主囤积粮食以待适时高价出售之嫌。有一次，刘校长那毫无章节，毫无理由的惩罚终于降临到了孟子的身上，刘校长一脚踹的他的书包皮开肉绽，顿时，饼子，面包，牛奶，苹果洒得满地都是。刘校长一脸疑惑的看着孟子，随后操了一句本地方言道：你一天来学校就是为了吃么？孟子哑口无言，怯怯的杵立着。待校长走后，众同学才敢替他分担些重量，孟子对此委屈不已。
但这人最大的也是羡煞旁人的特点就是吃不胖，所以总是一副瘦高瘦高的样子。
刘校长的优差生对口帮扶的政策已经坚持了数月，这也就意味着程思齐和孟子两人的搭档已经进行了数月。让两人始终头疼不已的是孟子的语文进步成绩只能精确到“个位”而程思齐的数学成绩还是一幅救治无效，弃之不忍的状态。最高分也就是九十五分。
刘校长多次找她谈话，大谈数学是何等的重要，而文科，尤其是语文，这东西是完全可以自学的。
程思齐对此又显得颇有见解，她只尊重兴趣而不顾及实际，刘校长对此显得颇为苦恼。
这天下午是照毕业照得最佳日子，阳光灿烂，天空中有淡淡的云彩飘泊，很依恋的样子。
镇上年轻帅气的照相大哥早早的驱车来到了学校，那种似曾相识的面目让程思齐颇为兴奋，多少年前，他就开始盼望着这天了，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了，程思齐心里想着，嘴角不知觉得上扬。
照相大哥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样帅气，上身穿一身白衬衣，下身穿一身蓝色的牛仔裤，黑皮鞋，很酷的样子。
程思齐突然从队伍中间移到后面，站到孟子的前面，凑近孟子的耳边，小声地对她说：“帅不帅?”
“谁啊？”孟子满脸疑惑的说。
“照相大哥啊。”
孟子瞅了瞅照相大哥，伸出一支手指头，挥动了几下。说：“一般般。”
“我靠，眼光还挺那个的吗。”
“没啊，没啊，只有你这种没眼光的家伙才会认为他帅。”孟子说。
“帅爆了的我见过好多呢。”孟子自豪的说。
“靠，吹吧，继续吹你的牛逼吧。”程思齐不屑的说。
孟子作了一个鬼脸，吐露着舌头表示抗议。
照完相后，思齐先行一步，独自回了教室。
新教室后面粗壮的杏树已经结出了绿色的小果实，一场大雨过后，落得满地都是，宛如下了一场果实雨，程思齐张望着杏树，不知觉已到了本班教室的门口。
一年一度的小考将会在这周星期六在镇中学如期举行，这周星期一，刘校长再次召开了全班同学动员大会，但这次他的讲话不是叫众同学认真复习，而是叮嘱他们好好的休息，保持充沛的精力，准备迎接战斗，争取在本周六的小考中为着六年的努力化上一个句号。程思齐每听到这些话时，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恨不得飞出去。
下课的间隙，众同学依旧很少有人说话，有的只是紧张的复习和笔摩擦纸发出簌簌的响声。
程思齐端坐在座位上，认真地检索自己做过的每一道题，她几乎要把整本《小考指导》要翻烂了，会做得题他依旧会很熟练的做下来，不会做的题还是照样不会做。因为老师说过那些题肯定不会考，所以也没有仔细讲。但他心里还是很焦急，万一考上了呢？自己要是在再不会做，不就离第一名差远了吗？
于是，她又拿起了练习本，从头至尾一道一道的练习了一遍，依旧是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这几天，代课老师会要求学生自由复习，不会做的题就问老师。其他的同学疯狂的一道接一道的问问题，只有程思齐一个人是单打独斗，默默地啃着数学题，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大有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气概。
“程思齐 ，”英语老师杨萍踏进教室的前门，喊着思齐的名字。
思齐听到杨老师那种生气地语气，怯怯的站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英语考试考了多少分？”杨老师气咻咻的问思齐。
程思齐确实不知道她上次考试的分数，因为那次考试的题目太难了，老师顾及成绩会打击学生的自信心，便没有公布。想来人的自信其实都是在蒙骗得幼稚心理下形成的。
“才95分”杨老师几乎是吼出来的。
杨老师继续说：“你知道全镇第一考了多少分吗?——100分。”
思齐怯怯的杵立着，等待宣判。
“你能了个啥？”杨老师操了一句半是普通话，半是方言的“秦普”。
思齐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先斩后奏”了。
杨老师的话不是针对思齐一个人讲的，而是针对全班的。众同学明白事理的则低下头，不明白事理的则笑嘻嘻的盯着思齐，看她出丑的样子，自以为心理上占了上风。
这些话到现在杨老师其实是不想说的，但杨老师见思齐等众同学临近小考，太焦躁了，于是，她思前想后，决定做一回灭火剂，杀一杀他们的气焰，好让思齐等众同学认真的面对考试。
放学后，程思齐一个人很久之后才孤零零的走出教室门，天已经很黑了，孟子一个人还在操场上等她。
思齐背着沉沉的书包从操场上走来，杨老师也随之跨出宿舍门，喊着程思齐的名字，跑到思齐身边，将手电筒交给了思齐，安慰了几句，便吩咐孟子一路小心，将思齐安全送回家。
孟子临走时道了一句“杨老师再见”。
思齐走远了几步，转过身，说：“杨老师再见”。
杨老师对他们俩召手说了再见，思齐和孟子便快步走远了。
早熟的星星早已探出头来，告别的依恋不舍的落日，天色变得越来越黑了。
程思齐和孟子踏着星辉，寻道而去。
这一路上，不时有各种鸟叫虫鸣声趁着夜色狂鸣。思齐依旧呆呆的踏着勤快的步伐，拉着孟子的手瑟瑟发抖。
她们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山头时，便看见村头有两个手电筒的灯光在闪烁。于是，孟子摇动了手电筒，便召来了一片呼喊她们俩的叫声:孟子………思齐………
片刻之后，孟一萍的父亲和程思齐的爷爷便一路小跑了过来，思齐的爷爷拉着她冻僵的手，心疼不已。
这一晚，思齐睡得很晚，她将英语复习资料过了一遍，才心安理得的近如了梦乡。
二
明天就是“小考”了，这天下午放学前，刘校长带领着众位代课老师，在临近放学前的半个小时为本班同学打气加油，
这天是这一年中放学最早的一天，众同学显得极其兴奋，程思齐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留恋”这个词是近来最多提到的字眼，毕业典礼被一如既往地安排在了考试后，对于众同学来说，这将是他们渡过的最后的半个小时，大家都格外的珍稀这点宝贵的时间。
最后，刘校长和众老师分别作了激烈的演讲，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很认真地听，就连后排的那个“傻子”都听得起劲，眼角流出了泪。
其他老师依次走后，刘校长安排了明天去的车次和人数。
“明天早上九点开始考试，上午是语文，数学，下午是英语，三门功课是紧挨着的。”刘校长操着一口“秦普”说道。
他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继续说道：“明天早上，第一批的同学6：50到校，第二批的同学7：30到校。”说完，他又喝了一口水。
程思齐和孟一萍分在了同一车的第二批次。
刘校长讲完话后已是放学的时间了，下课铃依旧响起。
刘校长对众同学大声说：“明天有没有信心考好。”
众同学答：“有信心。”精神亢奋。
随后，众同学依旧排队离开了学校，这一路上，程思齐感慨颇多，心里想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终于逃离了这苦难的日子，终于不再受煎熬了。众同学一路都呼喊着“终于解放了”。
他们一定不知道的是，他们是在幸福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明天就要解放了。”孟一萍对程思齐说。
“是啊，终于要结束了，还真有点啊舍不得呢。”思齐感慨道。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唱起了前几周杨老师教给他们的那首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我深深地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
当拥挤的月台挤痛送别的人们
却挤不掉我深深地离愁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肯说出口
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
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
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
面带着微微笑用力的挥挥手
祝你一路顺风
……
众同学唱着唱着，一个个眼角都充满了泪水，这泪水是离愁别恨，这泪水是儿女情长，这泪水是成长路上的点滴感动。只是，一切都太匆匆。
第二天一早，程思齐早早的起了床，收拾了东西，奶奶塞给思齐五十块钱，思齐便和孟一萍去了学校。
到了学校后，她们看见第一批次的同学刚刚离校，第二批次的同学大部分早已来到了学校，在教室的四周背书呢。
程思齐和孟一萍也放下书包，掏出了课本，大声地朗读起来了。
俗话说，临阵磨刀，不快也亮。这种考前背记得方式的作用其实就是心理安慰，毕竟这才是最后一天，坚持下去，是每个人对自己最后的衷告。
第二批次的车辆半小时后从村东头的柏油马路上疾驰而下，待车停下，众同学不约而同地走出了校门，有序的上了车，奔赴考场。
半小时后，车终于抵达了镇中学的操场，下车后，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座鳞次栉比的“双面檐”的房屋，众同学则默然的看着这些灰白色的建筑物，一幅幅无奈的表情挂在脸上，抹都抹不掉。
这就是他们将要度过三年的初中。
“确实挺低调的啊。”孟子抢先一句道。
刘校长笑了笑，那笑容包含太多，一时解不开，只好锁在那里。孟一萍后退了两步，停在了思齐的身旁，半晌无语。
刘校长带领大家到了一间活动板房的教室，其实就是一间杂物铺，没有一张桌子。之前刘校长就曾自豪的向大家宣布周校长答应给苗圃希望小学的学生一间教室供学生集合休息，原来就是这么一件破地方，程思齐憋了嘴，感到很失望。
众同学有的站立着，很漠然的样子，有的蹲着，面无表情。
刘校长则坐在周校长的办公室里侃侃而谈，不时的瞅几眼他领导的“希望”学子们，很亲切的样子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镇中学的操场上聚集着各小学的学子们，他们大多数已近饱餐一顿，准备考试了。苗圃希望小学的学生们则在刘校长的命令下不准吃东西，他们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与其他的学生显得格格不入，格外的引人注目。
片刻之后，其他的老师随着教务主任黄老师——也就是思齐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姗姗来迟。
主任给每个同学发了“准考证”，程思齐领到准考证后，核实后一切没有问题后，大家便分散熟悉环境。
在万众期待中，考试的铃声终于按时被敲响，众同学纷纷进入了各自所在的教室。
思齐入座后，监考老师便絮絮叨叨的说着不准抄袭之类的千篇一律的话。十分钟后，试卷终于发了下来。
思齐按要求写完名字后，快速的扫视了整张试卷，便放宽了心，抖擞了精神，开始答题了。
这次语文考试她考得很好，分值估了90分，思齐一幅很自信的样子。
思齐考完数学和英语后，她长舒了一口气，这次的题真的不算太难。
考完试后，刘校长问大家考得怎么样。思齐自信的说了一句英语No problem刘校长也笑了，很幸福的样子。
一周后，众同学再次来到了学校，小考成绩也公布了，程思齐以总分287分的总成绩雄居全镇第一，成绩斐然，老师们无不夸赞她取得骄人的成绩，刘校长亦是大加赞赏，开家长会的时候，奖励了思齐200元。
孟子全镇第十名，在全镇前十名的人数中，有六位是属于苗圃希望小学的，刘校长乐的整天合不拢嘴。
几天后，小考荣誉榜也贴到了程思齐的村子，全村的人几乎都知道她考了全镇第一。
毕业典礼在这周六在本班教室举行，众同学欢歌载舞，觥筹交错。最后，他们又唱起了那首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我深深地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
当拥挤的月台挤痛送别的人们
…….